灰茫茫的天空下着小雨,我手中撰着一张司考成绩单,呆呆地站在学区门口,感觉天地一瞬间停止了,我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我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当我躺在狭窄的床上时,我才醒悟过来,我回来了。
时间还早,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寂静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一朵朵怪异的笑容在寂静的环境里生长毁灭。躺在床上,眼睛始终没能合上,应该很困了,却没有一点睡意。我的心里空空的,好像胸膛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存在。我掀开被子,无论如何我不能在房里停留下去,似乎多留一刻就会使身体发霉了。于是,我穿上鞋子,披上外套,急急地跑出房门,下了楼梯。
站在小区的十字路口,我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我张望着,踌躇了。我呆呆地立着,任凭小雨打落在脸上,冰冷冰冷的,这时,我才感觉到原来我还有着体温。我挪揄着脚步,最终向小超市那边走去了。
进了小超市,我似乎感到一阵温暖。店里顾客不少,我跟着其他顾客的身后,漫无目的走着。一对情侣牵着手在仔细地挑选着商品,商量着午饭要吃什么,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曾经或许有过这样的温馨。丢下手中的商品,踉跄地跑了出来。虽然超市里有亮光,有温暖,有人声,但是我却感到孤独着,我一点也没有犹豫地抛弃了它们,向烟雨蒙蒙的雨中走去。我在寻找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更说不出来。
我只是没有目地走着,漫步在湿漉漉的道路上。还没有放学,路上难看得到人,只有不远处正在施工的房子“叮叮当当”地响。不知不觉来到了孔圣人的雕像下,抚摩着那个冰冷的石座,我差不多要跪下去了。我抬头仰望着这个屹立在风雨中的巨人,呢喃地说了许多只有我自己听得到的话。心中想着,巨人是否当年也曾经历我如今的失败?一直到熟悉的铃声响了,我才踉跄地站起来,走向热闹的住宿区。
我走着,路人都打着伞,而我的发梢早已滴下了雨水。我走过热闹的路段,也走过清静的路段。我看见了很多的人,许多愉快的面貌在我的眼前过去了,接着又有许多忧愁的面貌。我的耳边响着熟悉的音乐,笑语和歌声,同样我也听见悲哀的谈话和诉苦。
这一切对我是亲切的,但又是陌生的,无法忽略的事实是它们增添了我的心痛。走在熟悉的街头,却越发感到陌生。我找不到我所追求的东西,雨水带来的冰冷,让我的神经越发脆弱了。我彷徨着,好像一个站在闹区的盲人,一直走到快要迷失了方向,我才绝望地往回走。
我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我的眼渐渐失去了光彩,只看到那忧愁的脸孔和悲哀的双瞳,我的耳渐渐失去了聪明,只听见一片悲哀的哭声和哀怨。我想到网上报道的世界上有着许多人在为饥饿哭泣,有许多人在为失去亲人而哭泣,有许多人在遭受着种种不幸,似乎每一条新闻都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故事。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哭泣,都在沉沦了。我的生活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向。我对孔圣人诉说着我的绝望,可是他永远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的外套早就被打湿了,雨水透过厚厚的衣服,侵入到我的肌肤,可是我却没有感到寒冷。抬起头,小雨点打在睫毛上,让我不得不眨眼睛,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穿云层后的世界,但是我却发现眼前一片朦胧。
道路两旁是一片草坪,虽是寒冬了,但在烟雨中依旧青翠。草尖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雨珠,有点像珍珠,但是在我眼中却是一片漆黑。
我低头走着,忽然发现地上散落着一地花瓣,是白玉兰。应该是被风雨所打落的吧!虽已凋零了,只是每片落下的花瓣都还是那么丰润和洁白。我俯身捡起一片,发现在寒冷中,它却越发幽香和柔韧了。
我抬起头,雨点还在不断落下,却发现了一树白玉兰。在雨中越发显得青翠,雪白的花朵在树枝上灿烂地开着,那么热烈,那么愉快,都笑得合不上口了。每一朵玉兰都像有了生命,在贪婪地呼吸着,似乎在享受短暂的生命带来的愉悦。白玉兰的绽放是那么的不显山不露水,似乎连叶都多余,在那秃枝上,洁白的花萼,高雅地绽开亭亭玉立,袅袅身姿,风韵独特,每一个花瓣上都凝着一层淡淡的从容。
每个人都在岁月的河流中不断变换着姿态,以期待更好地守护着自己的灵魂,让自己的心灵能偶然逃脱了躯壳去吟唱,去歌颂,期望着身体无法到达的地方,构造一个精神的家园。可是,当灵魂有一天被侵染了,没有了勇气和果毅,从而渐渐失去了轻灵和飘逸,那么还如何保持自我并超越自我?我此刻就是一朵白玉兰吧!我宁愿做一朵白玉兰,虽然短暂,可是却没有挫折,不会寂寞悲伤,因为我没有心。
但是,我错了。我从白玉兰的花瓣中清晰地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黄色花芯,周围还有着一圈花絮,花瓣向四方伸展,给白玉兰增添了活力与美丽。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花与人一样都要经历痛苦和磨难。只是白玉兰选择了沉默,它默默地面对着任何痛苦,即使凋零了,也要保持丰润洁白。
白玉兰就在寂静的角落里,让我想起余秋雨先生到欧洲陵园拜访黑格尔的墓地时,几经辗转最终在一处密集的墓地看到了黑格尔的墓并在一处长长的杂草间发现了布莱希特的墓,墓园是荒凉和寂寞的。这些大师都安静地躺在狭小的墓地里,而正是墓园里这些长眠者将外面世界的荒凉和寂寞带进了墓园。世间智者的归宿处,正是后人静坐、品味人生的地方。白玉兰所在的地方,也应是人们静读,思量之处。
细雨还在慢慢下着,这雨似乎已经不寒冷了。当我走到远方了,转身回望,一树白玉兰在以一种安静的雪白迎接细雾的苍白,然后两种白相互交融,突然有几个彩色的飞点划过,那是一群奋飞的鸟。
(作者单位:广西蒙山县检察院)
